​复杂329（一）龚倩198704

复杂329（一）龚倩198704

原创小说连载《放飞蓝天之★秋》

复杂329（一）龚倩198704

1987年三月份，龚倩到南京的那天晚上，和南京分公司的三位老总去吃西餐了。在西餐厅里，龚倩就没怎么捞着说话，徐静蕾说的也不多。马向阳和吴刚这两个男的，喝了酒以后，话比平时还多，说起来就没完。两个人还抢着说呢，徐静蕾和龚倩哪能抢过他们呀。

不过，公平点说，龚倩还挺喜欢听他们说的，自己捞不着说话也没觉得有什么可遗憾的。

马向阳平时说话总是绕弯子，好像不绕弯子他就不会说话了。那天晚上，马向阳说的话基本上没绕弯子，都是直截了当说的。

因为马向阳说的话题，都是有理论难度的。比如马向阳说到了吴三桂算不算卖国贼，就引经据典地说了很多历史事实，大部分都是龚倩原来没听说过的。

然后，马向阳又对这些历史事实进行分析，又讲到了民族的概念，血缘的概念，文化传承的概念等等。

龚倩认真地听着，就像上课时听老师讲课一样。

龚倩这么努力，才勉强跟上马向阳的思维节奏，如果马向阳再像平时那样，绕着弯子说，龚倩就不用听了，肯定听不懂呀。

吴刚说的话，龚倩就好懂多了。

龚倩喜欢听吴刚说，是因为吴刚说的都是生活中的哲理。事情往往很简单，在每个人身边都经常发生，可是吴刚就能把这样简单的事情分析得很深很透彻。

比如吴刚说到去医院看病，他就能把医生的心理，护士的心理，患者的心理，患者家属的心理都分析个遍，再从中找到这些心理活动之间的矛盾冲突。

让吴刚这么分析一遍，龚倩觉得，她原来在医院见过的有些现象就很好理解了。自己当初看到这些现象的时候，曾经气得不得了，原来都是不应该的，或者说是不值得的。如果你能理解别人，你还会那么生气吗？

马向阳和吴刚说话的空隙里，龚倩小声地问了徐静蕾的感受。徐静蕾说的，和龚倩的感受差不多，也是觉得收获很大，也是觉得从中明白了很多道理。

最后，天已经很晚了，马向阳和吴刚还没说够呢。徐静蕾强行打断了他们，说第二天还要上班，大家都得回去休息了。

马向阳和吴刚看起来都挺怕徐静蕾的，徐静蕾这么说了，他们就都闭嘴了。龚倩把账结了，他们就散了。

按照龚倩自己的计划，她准备在南京待上两整天，第二天晚上坐夜车去上海。她想买个慢车的卧铺，在火车上睡几个小时，天一亮就到上海了，啥事也不耽误。

结果徐静蕾不让她这么走，说是要给她讲讲上海分公司的事，龚倩听了徐静蕾的讲解之后再去上海，免得龚倩一到那儿，就踩到哪个坑里。

这种事又不方便白天说，徐静蕾要晚上到龚倩的旅馆房间去说。龚倩第三天上午再去坐火车，坐快车就快了，中午就能到上海，也耽误不了多少事。

龚倩肯定得听徐静蕾的呀，徐静蕾刚认识龚倩就把她看成了自己的亲人，就要对龚倩倾囊相助，龚倩还能不识抬举吗？

第二天晚上，她们俩简单吃顿晚饭，就去了龚倩的房间。

徐静蕾先笼统地介绍了一下她对上海分公司的基本印象。重点强调的就是“复杂”两个字。然后徐静蕾又从大到小，逐一地介绍了上海分公司的这些人。

徐静蕾没见过董建昌，她对董建昌的了解，都是听蒋勤勤说的。

董建昌原来是上海市商业局的副局长，说话办事都是机关干部的习惯。如果李唐龙不是让董建昌做上海分公司的总经理，董建昌很可能就不来了。在政府机关里，面子太重要了。至于董建昌会在上海分公司拥有多大的权力，他指挥别人的时候，会不会很顺畅，倒成了第二位的了。

徐静蕾也没见过黄志忠，她对黄志忠的了解，都是听刘新建说的。

黄志忠在首钢虽然是车间主任，可是他那个车间有三千多人，比蓝天公司的所有人加起来还多。

据刘新建说，他们车间这三千多人都听黄志忠的，黄志忠让大家干什么，大家就会拼命地去干。

这样的人，要在董建昌的领导下工作，他能服气吗？如果黄志忠不服气，在工作中还不得和董建昌产生矛盾吗？

徐静蕾跟邓婕很熟，对邓婕非常了解。

邓婕天生就争强好胜，咬尖儿咬得厉害。董建昌要想管着邓婕，让邓婕顺顺当当地听从指挥，几乎是不可能的。而且徐静蕾担心，邓婕在上海，很可能不止和董建昌会有矛盾，和上海分公司的其它人也会有矛盾。

徐静蕾认识孙淳，但是不敢说对孙淳了解。

孙淳这个人，表面上很随和，好像对什么事都无所谓。徐静蕾看着，其实孙淳特别倔，特别有主意，他只是不愿意和别人正面争执。

另外，徐静蕾认为，在蓝天公司的现有人员里，孙淳应该是对李唐龙的想法吃得最深最透的。

如果徐静蕾这么认为是对的，那么在工作中遇到问题的时候，孙淳的想法就可以看成是李唐龙的想法，董建昌的想法还想跟李唐龙的想法斗吗？他能斗得过孙淳吗？

龚倩一直认真地听着徐静蕾的讲述，听到这儿，心里就开始画上问号了。

照徐静蕾的说法，上海分公司就什么也不用干了，已经讲到的这四个人，如果分别往四个不同的方向使劲，不就什么事也干不成了吗？

龚倩离开校门的时间还是太短了，她还没见过这么复杂的人事关系。龚倩的思维方式是理工科的习惯，遇到难题时会自然地想到与类似的事物去类比。她现在想到的是，南京分公司是怎么做的呢？与上海分公司的相同点和不同点是什么呢？

“徐姐，我听着，上海的这几个人都太强了，所以才会产生矛盾，是吗？我看你们南京的三位老总也都挺强的，是不是你们南京分公司也有矛盾呀？”

“矛盾总会有的，在哪儿都会有。但是我们南京分公司有了矛盾，是不会激化的，而且一般都会很快消除的。”

“那为什么呢？”

“我们南京这三个人拉开档次了，小马的思想最复杂，如果把小马放到上海去，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。在南京，我和老吴都比小马的思想简单。遇到问题的时候，小马总是对的。我和老吴都习惯了，就不跟小马争了，所以矛盾就不会激化了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，上海的四位老总都差不多强，谁也压不住谁，所以矛盾就可能激化。同样的矛盾，在南京就不会激化，是吗？”

“对，我是这么想的。你是李唐龙的秘书，你到上海就相当于是钦差大臣，如果在上海遇到了大一些的问题，你是躲不掉的。但是，你又没有李唐龙那么大的本事，遇到问题很可能想不出妥善的解决办法。所以我才说，怕你到了上海就掉到哪个坑里。”

“谢谢徐姐，我原来确实没想这么多。看来不想是不行的，我得争取笨鸟先飞，事先就多想想。如果到上海真遇到了棘手的事情，至少别乱了阵脚。实在不行，我就给老板打电话呗。”

“这样也行，你就记住，遇到什么事都别轻易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就行。”

接着，徐静蕾又给龚倩讲了上海分公司的其它人。

上海当地招进来的，徐静蕾都不了解，就说不出什么。

杨震和佟林的工作能力都很强，老总们要想指挥他们俩，估计会很困难。老总们还没他们俩明白呢，还怎么指挥他们俩呀？

叶晓明、刘新建、杜小月都是空军家属，领导们要指挥他们也会很别扭。因为他们都是蓝天公司的主人。做客人的想让主人干什么，至少得客气点说话吧？

到南京的第三天早上，龚倩起来就把东西收拾好，把房退了，然后打车去了火车站。

在火车上，龚倩一直在想着昨晚徐静蕾提醒她的那些事，反复地想，变换着角度想。

老板的眼睛这个概念，肯定是对的。龚倩作为老板的眼睛，到上海的主要任务就是看，看老板想看的和老板应该看的。

问题是，徐静蕾给她介绍的这些人能听话地让她看吗？

龚倩到了上海，不管看到了什么，都可以先不说。但是人家如果当面问她呢？她也什么都不说吗？她能做到吗？

如果上海分公司的领导之间，出现了意见不一致，想让老板评判他们的对与错，龚倩能代表老板断案吗？她有这个本事吗？

按照徐静蕾的说法，不用说龚倩在这些人面前明确地表明自己的态度，她的一个眼神，一个表情都可能给她惹上很大的麻烦。

最后，龚倩只能得出一个无奈的结论，等到了上海，见招拆招吧，自己尽力就是了。如果确实因为自己的能力不足，说错了话，做错了事，自己也只能认栽了。

火车到了上海，龚倩从出站口出来就到处看，看看在哪儿能坐上出租车。结果她还没看到出租车，就先看到自己的名字了。

写着她名字的大牌子和南京的是一样的，就是字写的没南京的好看。举着大牌子的是个中年人，龚倩没见过，她也没想明白这个人应该是谁。

“你好，我是龚倩，请问你是？”

“你觉得我应该是谁？我是董建昌呀，钦差大臣到了，我能让别人来接你吗？”

“哦，你就是董总。我这个小人物来了，还得劳动董总的大驾，真是不好意思。”

“你是小人物？你这是替你自己谦虚，还是替小李子谦虚呀？”

“对不起，我说错话了。董总是冲着老板的面子，才来接我的。我有什么可谦虚的呀。”

“对嘛，你好像刚做了小李子的秘书，还没到一个月吧？时间长了就好了，你就习惯了。好了，咱们走吧。我把房都给你订好了，你先到宾馆安顿一下，然后咱们再去公司。”

龚倩跟着董建昌，走出去不太远，就到了出租车乘降站。董建昌拉开前车门，把大牌子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，又把前车门关上了。董建昌又拉开右后车门，用眼睛示意让龚倩上车。

龚倩哪敢让董建昌给她开车门呀，她朝着董建昌顽皮地笑笑，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到左后车门，拉开车门就坐进去了。

等出租车开出了站前广场，开上了大路，龚倩就忍不住了，就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了。

“董总怎么知道我坐的是这趟火车？我在南京买到票，火车就快开了，我就没来得及给你们打电话。”

“我是不知道你坐的是哪趟车，所以我早就到了，都在出站口站了一个多小时了。”

“是吗？真是辛苦董总了，董总猜出来了，我大约会在这个时间到，是吗？”

“也不是，我还没小李子那么神。是邓婕说的，你今天早上离开南京，坐火车来上海。邓婕还给我下了命令，让我到火车站来接你。你看到了吗？你的名字写得不好看吧？是邓婕写的，你可别赖我。”

“你说什么？邓总给你下命令？你可真能开玩笑。”

“我没开玩笑，你不信邓婕会给我下命令，是吗？她在北京的时候不这样吗？你们这个邓总到了上海可不一样了，京官外放的，连我这个总经理都被她使唤来，使唤去的，上海分公司的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，谁敢不听她的呀？”

龚倩还想顺着话头儿接着往下说呢，她突然想起了徐静蕾的提醒，话都到了嘴边，又被她硬生生地给咽回去了。

董建昌一见面就表示了对邓婕的不满，如果没有徐静蕾的提醒，龚倩把董建昌的不满理解为开玩笑就是正常的。财务总监给总经理下命令，还能不是开玩笑吗？

但是听徐静蕾介绍了邓婕的行事习惯，龚倩就信了董建昌说的是真的。

不过，邓婕还不至于当面给自己的顶头上司下命令吧？

龚倩到上海的相对比较准确的时间，只有徐静蕾一个人知道，是不是徐静蕾打电话告诉了邓婕，邓婕觉得她来接龚倩不好，怕董建昌事后挑礼，才把消息告诉董建昌的。

如果事情真是这样，董建昌的不满就不应该是邓婕给他下命令，而是邓婕先知道了龚倩来上海的准确消息，却没人把这个消息通知到董建昌，董建昌当然就很生气了。

徐静蕾昨天强调了好几次，董建昌是个好面子的人。

龚倩还是太嫩了，董建昌肯定看出来了，龚倩嘴都动了，可是话却没有说出来。

董建昌也没接着说什么，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龚倩，等着龚倩把想好的话再说出来呢。

“董总，你要让我住哪儿呀？离咱们分公司远吗？”

“锦江饭店，离咱们公司还挺远呢。小李子每次来都住那儿，老板娘来了也住那儿。以你现在的身份，也应该住那儿，我就擅自做主给你订了房。”

（未完待续）

注 :

本章的故事是接在第二卷《放飞蓝天之夏》第237章后面的。这么连接的依据是龚倩的个人经历。

龚倩是春节以后才到202报到，正式成为李唐龙的秘书的。龚倩到岗还没到一个月就出差了，就代表李唐龙视察分公司来了。

让龚倩先到南京，再到上海，是李唐龙给龚倩出的主意。但是李唐龙并没详细告诉龚倩为什么。

这部小说里没有以龚倩的个人经历为线索的线。第237章挂在了南京分公司那条线上。本章挂在了上海分公司这条线上。

（注完）